Last Updated on 2023-08-24 by vegesloth
初戀被捧過頭了？青春純愛劇《那年，我們的夏天》、成長劇《我變美的那夏天》不談夢幻，而是初次悸動，初次掏心掏肺毫無保留，注定要承受多大的傷。學生時代的單純，進社會打掉重來，築起銅牆鐵壁，追悼的不是初戀，而是能全心投入的自己。Netflix日劇《First Love初戀》又將譜出何種初戀物語？
「這人又來練舞了，是要說幾次。」同事看監視器抱怨著。沒關係，他來吧。常來廣場的不只這女生，還有來撿藍色髮圈的男生。分別告知了時間，下次他們會一起出現吧。
活到現在，牽紅線也不是頭一遭了，只覺這男孩特別投緣，穿著高中制服，笑起來呆愣愣的，被心儀女生喊了名字，嘴張了半天闔不攏。快九點了，陪男孩走一程，男孩朝遠方揮了揮手。
說要去看電影，其實在Lotteria喝杯飲料呆坐一晚，見到一周一會的孩子，她猛力揮了回去，旁邊這人盯著自己看得入神，視線游移在男孩和男子之間，像進入平行時空。男孩說，這我母親，這是我朋友晴道先生。她豁然開朗：「謝謝你平日的照顧，我是他母親，野口也英。」
有什麼比見到舊情人，對方卻忘了自己還沉重的打擊？行道樹在晃，車燈都迷濛了，回到家，未婚妻在看鐵達尼號，不管看幾遍都哭。
初次約會，她先到了，過了馬路，兩人笑得情不自禁。確定不看別部嗎？「妳和妳媽不是看過五遍了？」直男無誤啊，她是想和他一起看。傑克與蘿絲登上船頭，「我好像飛起來了」，往左一看，他哭得肩頭抖動，五官都皺在一起了。
和她在一起的時光，甜得像熾陽下融化的冰棒，「太帥了！」戰機演練劃過高空，高分貝引擎聲迴盪耳畔，生涯規劃本來無從動筆，回到教室振筆疾書：「我要加入自衛隊，因為很帥。」
男孩來大廈找他傾吐心事，父親是醫生，除了上學、讀書，還有家教，但三角函數、開根號意義何在呢？數字對他來說，是節拍、音符，是變奏、延遲。那女孩對他來說，是什麼呢？
「聽著，光想是沒用的，你還年輕，如果不能理解，就相信自己的生理反應好了。覺得胸口痛，嚇得不知所措，下面覺得怪怪，那很不幸，那是徵兆。初戀的徵兆。」男孩難為情摀住臉。
想起剛進自衛隊受訓，大頭兵的日子是地獄啊。隨便一個閃神，就要害大家連坐交互蹲跳一百下。休息時間到，戰前擠兌般衝向走廊，拿了手機，到陽台打給女友，天籟之音，話題重複幾遍都不厭倦。
她說住的地方沒有星星，天空只有三公分寬。下部隊背著行囊，行軍腳步派上用場，穿過萬頭鑽動的東京街頭，踏進有花有草古樸歐風校園，平頭降齡十歲更顯少不經事，迴廊另一頭，她遲疑半晌，朝他奔來。
藍最適合她了，告白那雪夜，她一身白色高領，套著寶藍色圍巾，和他站在橋上凍得直打顫，阿姨拋了藍色棉襖：「半夜前要送她回來，別搞大肚子。」紅色褲襪非人人都能撐得起，可怎麼看都格格不入。
餐廳點餐，一堆片假名構成的外來語，假惺惺饒口極了。餐廳打工慣了，又讀外文系，她主動為兩人點餐。相隔八個月，明明站在前線要保家衛國，在大都會卻不知所措像個孩子。尷尬還未解，一男一女自稱是她好友、學長硬要同桌，寶貴休假就這麼從白天耗到晚上。
「自衛隊不是很有爭議嗎？不解散嗎？」學長喝著酒，咄咄逼人。他解釋道，即使有人反對，萬一出事，自衛隊也會守護他們，用不到更好。學長繼續質問，這樣乾領納稅人的錢好嗎？雙手揉搓到要脫皮了，面紅耳赤，窗邊對坐的她也不知如何是好，孰是孰非仍在摸索的年紀，怎麼幫腔都不對，默然看著他奪門而出。
「遠距離戀愛你受得了？我就不行。她這麼可愛，炙手可熱，之後去國外還得了。」學長追了出去，是要說這句話。擺明來挑事的，他作勢一推，受過訓的人怎知都市人這般弱不經風，人一下就倒了半截。你來我往，打成一團，餐廳服務生制止才罷手。
「妳來東京，就為了討好這些裝腔作勢的東京人嗎？」她氣他打人，他氣她不發一語，還有，她要出國？怎麼沒提過半次，竟從王八蛋嘴裡才知道。想說這次見面好好說的。氣頭上，忍不住脫口而出：「出國是為了找老外吧！」
過分的話，覆水難收。你走你的陽關道，我走我的獨木橋。腳步狂妄得難以自拔，心就沉得多麽徹底，但這麼走下去就真結束了。連忙撥號，還好幾聲後她接起，先是寂靜，接著是不明所以的咆哮聲，不對，是撞上什麼了。拔腿奔去，人行道外路緣石邊，倒著一位紅色褲襪的女子，臉部朝上，失去意識。
「你暫時別來見她了。」昏迷幾天醒來，他走進病房，她轉頭，一臉茫然。阿姨喚了他出去，說女兒喪失部分記憶。車禍他難辭其咎，說會負責到底，會守護她一輩子，阿姨說，都自身難保了，還照顧別人？
一別，再見何時？部隊一到放風時間，左鄰右舍相揪找樂子，軍人還能去哪？空蕩蕩的宿舍，拿起信紙馬不停蹄寫字，也許多走幾遍郵筒，她就會想起他來，憶起下著熱褲，和他吃冰，牽著單車走在北海道曠野，豔陽高照的那年夏天。再魯莽再幼稚，也能夠原諒了。
「婚宴會照常舉行的。」父母嗅出不對勁，頻頻來電關心。她也感覺哪裡不對，從談婚事開始，他常斷片置身事外，飼料隔不到半小時又再餵，和爸媽約好見面三番兩次改期。重視工作沒什麼不對，男人總要有點事業心，保全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，穿上制服戴起帽子，帥氣程度不亞於自衛隊。
回家路上，經過公園，順手攤販買了宵夜，再幾步路，飲料販賣機前，是他，還有一名女子。見她走來，兩人都怔住了。他率先開口，這位是我女朋友。那女子愣了一會，堆滿笑容，說兒子平日常受他照顧，剛剛巧遇，我叫野口也英。女子離開後，他頭也不回往家的方向走，不等人，向來如此，是吧。那名字很熟，用一盒甜點從他妹妹口中探問出來的。
「是巧遇嗎？」下午接到她電話，說今晚是火星最靠近地球的一天，下次要等二十多年，到時我們就五十三歲了。飛過天空的人，方向感自是異於常人，跑過大半個公園，天文館前排了一列人，果然人在這裡。
他是比較被動，該主動還是會主動。那晚意外重逢，知道她記憶還沒恢復。男孩說，爸媽很早就離婚了，他跟爸爸住。帶男孩買點吃的，手機傳來訊息，「洗衣機壞了，糟糕。」想起她大學時說過，去洗衣店洗衣，內衣被偷，以後得守在旁邊了。
留下一臉納悶的男孩，心急火燎來到過橋的洗衣店，玻璃窗內，熟悉背影折起半身，靠在長椅上睡著了。來洗衣的大叔，隔著眼鏡盯著那露出大半截的腿看得出神。他立刻脫下黑色外套，給她披上，對角線的位置坐了下來。
喝了兩杯咖啡，天黑了還在睡，時而微笑，時而張嘴，一撮髮從耳際滑了下來。忍不住靠近瞧，突然有動靜，趕忙回到原位。她睜開眼，朦朧之間，不是兒子的朋友嗎？
「家裡也沒什麼吃的，拿玻里義大利麵可以嗎？」洗衣機是人生第一筆薪水買的，可以用下去太好了，這人不僅很照顧兒子，還特地來家裡修老機器，嘴上說沒什麼，但時間都晚了，不能讓人餓著肚子回去。聽到對方說：「真好吃。」總是開心的。
公司附近的義大利簡餐店，每月十一日可免費加麵。訊息才傳，立刻接到回覆：「那一起去如何？」是悸動嗎？帶了母親家鄉寄來的鮪魚，和老同事在頂樓烤肉，自謙是生過孩子的老鮪魚了，哪有人要？老同事平常玩笑歸玩笑，說話還是得看對象：「誰說老鮪魚滋味不好，吃過才知道。」
這年紀還去天文館看火星，不奇怪吧，更何況很多人說她逆齡。白天就有人排隊了，前後都三三兩兩相約而來，就她落單，有個人能分享就好了。想起那個人，鼓起勇氣按了撥話鍵，幸好通了。聊著聊著，那人竟出現眼前。
望遠鏡偌小的鏡頭，就是要替人湊對吧。瞇著眼，彷彿回到小學時代，對世界充滿好奇，宇宙都裝了些什麼？排了一下午，好不容易輪到，沒多久又換下一組。意猶未盡，兩人走出館外，找張長椅坐下，夜幕為襯，熱鬧如東京，靜謐得令人著急。
「星光要花好幾年才到地球，看著遙遠的星星，就像在看已經不在的過去。」手該往哪裡放？擺在椅子上吧，相距不到十公分，他似乎沒要握的意思。自顧自講些話吧。下午聊到外星人，他也說相信有，應該不至於覺得我怪。
聊得投契，不知不覺夜深了。車水馬龍霓虹灼熱，夜色如晝，他頻頻招手，計程車總是來了又去，「是我害妳聊這麼晚，叫車是最起碼的。」其實她不盼車子來，最好都滿載，夜還長。車子好不容易到了，他開了車門，她說她口渴了，不坐車了，轉身走向公園深處。
是真渴了，心緒澎湃得需要靜靜，公園甚好。按了飲料機，一隻手伸來替她投幣。笑容掠過臉龐，他跟過來了。玉米濃湯罐頭，熱呼呼捧在手心，能再聊一會真好。還來不及打開，一名女子靠近，呼喚了他的名字。他介紹，是他女友。
世界都涼了，濃湯原封不動擱在桌上，身子蜷曲躺在床上，隔日一早手機一震：「抱歉，那天去不了義大利麵店了。」公園旁的家，他擦著半濕的髮，未婚妻說雙方父母那天見面，不待他解釋昨晚的事，眼神毫無交會躲進房，腳撞著牆角，哎了一聲。
繞圓環這樣的小事，寂寥得像衛星繞行星，繞著繞著，繞出一條軌道。
—未完待續
VS亂說書—Netflix日劇《First Love初戀》全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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